「五天四夜-來去日本九州賞櫻」一行十七人,團員中有兩位年近八旬的長輩。行程來到宮崎縣北部的海邊,從停車處到「日向岬前端」的最佳景點,需要二十分鐘的腳程,沿途風光明媚,海濱景色宜人,不過上上下下的階梯步道,對兩位老人家來說不輕鬆,因此她們選擇在停車場附近欣賞風景。
海風呼嘯,攝氏2c的低溫,讓人直打哆嗦,站在伸入大海的景觀台,一望無際連結台灣的太平洋如夢似幻,海水拍打峽谷形成的巨浪非常壯觀,然而,景觀雖美卻不敢久留,因為連日來的低溫,同行隊友紛紛感冒。我提醒自己:回去吧,如果感冒就不好玩了。
回到停放遊覽車的所在,兩位老人家已經坐在車上,打過招呼後我們聊了起來。其中一位阿嬤說:「像恁安呢少年尚好,上山落嶺、腳健手健。」另一位接著說:「欲蹉跎就愛趁少年,毋通等到像阮安呢,食老就無效。」
長得福福泰泰、打扮得整整齊齊的她們,外型比實際年齡輕。不過,膝蓋關節退化,每次遇到必須使用腳力的景點,她們都是揮揮手:「恁去就好,阮兩個在這等。」千里迢迢,該看的沒看、該玩的沒玩,有人為兩位老人家感到可惜!不過她們卻樂在其中。
兩位阿嬤是姑嫂關係,都是家財萬貫的「田僑仔」,有錢有閒的她們,經常相偕出國旅遊,日本是最喜歡的標的,賞楓、賞雪、賞櫻、逛街、購物、泡湯……來日本就像「行灶腳」(前後將近三十次),該看、該玩、該吃、該買的都已經滿足。
有人好奇,是什麼力量吸引她們一來再來?老人家說不出理由:「我嘛袂曉講,只要是日本,不管是東京、大阪、北海道,抑是九州,人若招,我就來。」
1895年中日甲午戰爭,清廷戰敗簽訂「馬關條約」,台灣成為日本的殖民地。1945年日本經歷太平洋戰爭,廣島、長崎遭受原子彈的慘烈轟炸,宣佈無條件投降,也結束了統治台灣五十年的歷史。
有人說:台灣和日本的關係,不亞於對岸的中國;台灣的近代史,日本與中國所佔的份量不分軒輊。這種說法,有人同意,有人不同意。同意的是受過日本教育的台灣人,不同意的是戰後出生「讀中國冊」的年輕人。
其實,很多事情並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。就像很多人喜歡去中國大陸,錦繡河山、萬里長城、蘇杭、黃山、九寨溝……學生時代熟讀的歷史文物、過去想看而看不到的好山好水,如今身臨其境,歡欣雀躍驚喜,讀她千遍也不厭倦;就像老一輩的台灣人來到日本,親切感自然而生,熟悉的語言,埋藏在心底深處的記憶,曾經是日本人的他或她,彷彿回到童年的故鄉。
我的姑丈(前年往生,享年85歲),年輕時沒錢也沒閒出國旅行,等到有錢有閒的時候,年紀大了、身體不好了,一個禮拜得洗腎三次。生命的最後一年,他的子女獲悉老人家最大的心願是「去日本」。姊弟兩人克服種種困難(旅行途中必須洗腎),陪伴老人家完成心願。
篤信耶穌基督的姑丈,臨終前最後一句話是:「感謝主,在生有法度去日本看看咧,這世人無遺憾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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